【我也不知道算什么的小短篇】来世

⚠致郁警报！慎入！

反正就是我一如既往的那种风格的短文…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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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来世】

文/STARDO

 

-1-

他是一个七十岁出头的垂垂老矣的老人。

用好听的话来说是为社会做了足够多的贡献，抬升了足够多的GDP。

用难听的话来说现在就是个百病缠身，没有一点用的老东西。

今天是他搬入养老院的日子。他之前路过这家养老院很多次，看到那些老人们悠闲地在躺椅上晒着太阳，似乎找到了不错的归宿。

但今天他踏进养老院的大门的瞬间，那些老人给他的悠闲感觉突然丧失了。

——与其说是悠闲度日，不如说是已经行将就木等待死亡，搁浅的鱼类一般。不如说连鱼都不如。因为他们甚至连嘴都懒得张一张。

他突然害怕了，他想从这里逃出去。但是身后的子女大概已经没法照顾他了，于是他失去了退路。

他开始后悔年轻的时候没怎么留意人生的风景……似乎那个时候的自己忙着养儿防老，可是结果……呸。

那天晚上，他在养老院的床上失眠，活在死亡教育缺失环境下的他，这辈子第一次开始思考令人恐惧的那个词汇背后真正的含义。越是思考越是可怕。

他想起一个唯一在这片混沌里闪闪发亮的”救赎”——人也许有来世。

……都说人死如灯灭，但他现在开始期待下辈子之类的虚无的词汇了。

若有来世，定要做个快乐的孩童。

 

-2-

她是一个年仅五岁的小女孩。

别的孩子都愉快地背着书包去幼儿园，和小朋友玩耍，但她不可以。

在被查出白血病后，她已经很久没有离开隔离病房了。

今天是有一次进行化疗的日子。白血病带来的痛苦如同万蚁噬骨，为了击败它们，就要再承受一层放射能的痛苦。

她从一开始哭着喊着要回家，哀求医生叔叔护士姐姐救救她，终于也沦落到了希望早点解脱从此不再痛苦的地步。

母亲总在她面前做出坚强的样子，但这不代表她听不到母亲在病房外的啜泣。父亲眉头一直锁着，她不知道父亲口中的贷款具体的意思，但是原本来看望她的亲戚们似乎也不再来了，像是在躲避什么。

——当然白血病是不会传染的，可是……

她唯一的乐趣，是看着手机里的“小猪佩奇”动画片，那个可爱的小猪，和她的家人好朋友，在童话的王国无忧无虑地生活。

一个五岁孩子本不该有的念头有时就在这时从她脑海里闪过。

这人世总是这样艰难。

若有来世，定要做个快乐的小猪。

 

-3-

它是一只被饲养在猪圈里的家猪。身为家畜的一员，它的命运早就已经确定。

不要以为猪什么都不懂，其实它们很聪明。

每天吃着猪食，长得膘肥体壮，希望种猪的幸运能够落在自己头上，避免被白白宰杀的命运而是能留下后代——话虽这么说，它的体重根本赶不上隔壁的“大壮”，都是吃下一样分量的饲料，自己只能长1斤，对方却能长三斤。

遗传基因层面的差异，早就决定了它们的一切。

从饲养者的口中猪圈的大家得知了“大壮”已经被内定的事实。但它们在那之后，还是在继续吃——

进食，是被人看作畜生的它们的本能。也是用来转移注意力，远离绝望的法宝。

于是，就这样在常年暗无天日的猪圈里，不停地吃呀，吃呀。

埋头，像要抛弃一切烦恼似的，吃呀，吃呀。

望着栅栏外面的人类，吃呀，吃呀。

人类有时会谈论来世之类的东西。猪不信这个。

但如果真的有的话——每头猪都想过这个虚妄而又越界的假设。

若有来世，定要做个快乐的人类。

 

-4-

他今年十六岁，是在平凡但幸福的中产阶级家庭长大的高中生。

父亲严厉，母亲仁慈。有一个在上大学的姐姐，和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妹妹。学习一般但是人缘不错，有不少好朋友。

……当然他肯定讨厌学习。尤其讨厌的是数学和化学。他每次想到这些就头大。而且现在高中，面临日后的升学考试，学生们都存在着学习压力，他也不能例外。

——不过和七十岁敬老院的惶恐，五岁白血病的痛楚，以及不知道多少岁的家畜的虚无相比，以上的烦恼，真是过于甜蜜。

少年的时期都是无忧无虑又快乐的。之前骂骂咧咧地啃完数学作业的硬骨头，之后终于喘了口气，选择和朋友们一起出去打球玩耍。

春日的阳光，和煦而温暖。大家有说有笑地走在路上。

——然后一辆车失控冲上了人行道。

对他来说，来世这样的东西，看起来真的是太早太早。他没有必要为一个看似还要很远才能到来的终末忧心忡忡。

但是终末毫无预兆地到来，把一切染成一片殷红。

若有来世……

若有来世的话——

他并没有给出答案。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的时间。

 

【FIN】